2010年9月29日 星期三

探「鎖」之旅

教師節,學生送來感恩卡,
謝謝老師帶他走一趟「探鎖之旅」。
我不知道他是寫錯字,還是真的要強調那個「鎖」字。
但內文講的就是自己因父親往生之後,
從此就活在自卑中,
最怕同學笑他沒父親。
看來很像是心頭的「鎖」──
鎖住了他的快樂,更鎖住了他對人性的信任。

我和這同學的互動,常保持在一個冷、熱的平衡。
因為「缺愛」的孩子,一下子給了他過多溫暖,
一旦脫離別人的擁抱,就會感覺格外「寒冷」;
永遠無法自立、自信。

他在信中提到,開始時,感覺我這老師對他特別嚴厲;
不像其他人那樣的愛他。
但,現在經過一趟的心靈探「鎖」;
他終於明白老師是希望他快點長大。
「老師,是您幫助我放下仇恨,
擺脫過去,活出自信。
我找到了一扇窗,開展自己的人生。」
他心頭的鎖解開來了,還會愛人呢!
你看,他是這樣寫著的:
「深愛的老師,感恩您!」
說實在地,我承受得還真有點心虛。
因為我愛他看來還沒他愛我深!
但我對他的愛絕對清淨、不染著。

看孩子變得自信、開朗;
我真心恭喜他探「鎖」成功,也成功地打開心門;
祝福他,時時陽光普照心地。

2010年9月27日 星期一

教師節,想起林道深校長

今天是台灣的教師節,
我們慈濟四校的師長一早就去跟上人祝賀;
與其說是祝賀,不如說是去學習。
學習上人教化眾生的智慧。

我們還沒開口說出祝福語,
上人卻先跟我們說:教師節快樂。
談及社會變遷,憂心現在的大學生、小學生漸漸失去禮教,
無禮也無理,上人對我們大家寄於深切期勉,
希望人人都能盡心教育下一代,
尤其是對家庭功能失調,無人管教的孩子,
更要特別用心,讓人心回到正軌,
讓和敬禮教能深植人心。

今天,我會特別想念我的小學校長林道深。
他的住家,離開我們的學校有25英里左右。
所以,為了方便管理學校,
他就住在學校的一間宿舍,長年以校為家。
他在高嶺這小地方掌校,深受所有人的愛戴;
一呆就是13年。
我記得他要離開的時候,到班上給我們人人送一粒柑,
勉勵我們要用功,將來就會「苦盡甘來」。
我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小女生,
聽校長說要走了,我哭得不能自己;
可這「苦盡甘來」四個字,不曉得為什麼沒有被淚水沖走;
一直深深刻印在我的腦海裡。
(後來我當校長,要離開學生時,還如法炮製,也給學生送柑勉勵。多年後,有學生在澳洲寄信來說,中文忘光光了,就那四個字忘不了。)

晚上,地方上的所有人舉辦感恩會歡送校長,
我們沒有大禮堂,大家將就把籃球場當會場;
但是場面一樣溫馨感人。
我們的老師幫我們把「紅河谷」的歌改編,
我們唱給校長聽,這次換校長淚流滿面。

校長離開後,我們還到他的家裡拜訪;
他送我一本書「汪洋中的一條船」;
我讀了再讀,從故事主角的遭遇中,
學習不要向環境屈服。
校長在高嶺或許夠久,知道他的學生中,
人人都是一顆顆充滿希望的種子,
只是當時候大家的生活環境真的不好,
怕我們就這樣被大環境帶走了;
故以此勉勵我們。

我和校長至今還保持聯絡,
校長關心我的每一個工作的轉變,
有沒有適應,有沒有做得很開心。
其實,偶而我很盡力,但不開心時,
我就會提醒自己,是還不夠苦,要耐心等待;
因為「苦盡甘來」是真理。

寫到這裡,學生進來辦公室送感恩卡,
我覺得他們的心意,正好是我對校長的心意;
與大家分享:
「您似一座燈塔指引著我們,
當我們迷惘時,可以循著光點找到方向;
當我們失志時,可以沿著光線找到勇氣。。。」

上人一直說,孩子的希望在教育;
我是真的這樣相信,也這樣收穫的。
值此教師節,感恩校長,祝福校長身體健康;
當然,還要誠心發願,要盡心盡力,
讓每個孩子的人生也都能充滿希望和正氣。

2010年9月24日 星期五

憶故友──黃德明

這幾天,和德明的親人聯絡上,
談起他,知道之前聽到的傳聞是事實之後,
我悄悄的在辦公室拭淚。
想到他最後一次到我家,是在一個農曆過年的時候;
我們幾個剛大學畢業的朋友,
還有他和幾位沒有機會念大學的小學同學相聚一塊;
大家的情誼還是像小學時候一樣的親切,無所不談。

愛說笑的德明依然是我們的中心焦點。
他讓大家好快樂啊!
他為我考上律師表現得很開心。
還一直說,以後有事,就要找我這個「大律師」幫忙了。
可後來他真的有事了,我卻都不知道,也沒有幫上他的忙。
我真不是一個好同學。

我是後來聽同學說,
德明在一次趕去上班途中,不幸被卡車撞倒,意外往生。
他的離去,讓我心疼了好久。
如今有人再提起他,我又是隱隱的心痛;
也自然想起小時候共同生活的點滴。
他那時候個子很小,但跑步速度很快。
他是我們男子籃球校隊的副隊長,也是前鋒。
我那時候也是女籃的五虎將之一,
有時後,老師為了訓練我們女子隊伍更強一點,
會叫我們男女生對打的。
就因為這樣,在那個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
我們變得很熟;尤其一起出賽時,都會互相打氣。
我最喜歡看他這前鋒衝鋒陷陣的樣子。
他每投進一球,我們都會歡欣鼓舞,
要是他失手時,我們在場外也會跟著他洩氣。
那一年,我們六年級,
男女兩隊雙雙拿到KubangPasu縣的冠軍,
我們都好開心!

小學時候,我們分在AB兩班;
上了初中,就在同一班了。
這時候的我們,人人都長了一臉青春痘;
德明也不能倖免。
可這青春的標記最鮮明的是,
我們一起騎腳車,放學後「飆車」回家的畫面。
只要越過對方,就會回頭向對方一笑;
並以一隻手比出勝利的姿態。
常常是我們女生不甘示弱,一心要趕過男生;
結果常常因為騎太快,腳車的鍊子脫落在半路,
不得不停下來修理腳車。
那時候的我,可是修理腳車高手呢!

初中時候,我們在一個馬來人佔大多數的校園唸書,
不曉得是不是媒介語換成馬來文了,
本來成績還不錯的德明,初中考試沒有考得想像中的好。
上了高中之後,我必須到城市的另一所學校唸書,
也就這樣和德明的同學因緣,暫告一段落。
只是偶有同學舉辦聚會,我們還是會見面。
這時候,因著環境的改變,
德明每次都會調侃我們是「讀書仔」,自認卑微。

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就是那次在我家,也是在我大學畢業後。
那一次的見面,我又看到了一個自信、樂觀的德明;
我們沒有知識水準高低的分別,
德明又回來作我們的開心果了,
他老愛找黃光明那害羞的男同學的麻煩;
糗他、作弄他,讓黃光明滿臉泛紅,
讓我們哈哈大笑。

那是德明,一個讓人喜歡的男生,
停留在我心裡的最後畫面。

德明離去至今快十六年了,
我一直沒有機會跟他的家人表達心意;
僅以此文寫下過往點滴,
讓想念他的所有人,
也能保有他留給我們的最後那一分美好。

德明,想你,
相信你也已乘願再來一個那麼多人疼你的人世間了吧?

2010年9月14日 星期二

回頭看


朋友在網上放了幾張高嶺故鄉的照片;
許多有著共同記憶的高嶺人都紛紛寫下童年往事。
有人覺得怎麼小市鎮變小了?
有人也發現當年玩「抓迷藏」的大樹也變小了。

其實這幾十年來,我每年依然回到老家,
市鎮不只沒有變小,馬路其實還拓寬了不少;
只是當年在小地方長大的子弟,今分佈在地球各東西,
所看的世界大了,回頭看老家自然覺得怎麼這麼「小」。
當年我們幾個小孩的手那麼短小,要好幾個人合抱的大樹,
當然可以讓我們好幾個人窩藏在其中玩「抓迷藏」;
現在人也長大了,回頭看老樹,當然就沒有覺得它有多大。

幾張老照片,讓我們回頭看往事,卻讓我有很多的感動。
大家紛紛從記憶裡掏出在大樹下的兒時歡樂。
我們玩的都是不用錢買的大地遊戲;
報紙搓一搓成球形,橡皮筋綁一綁,就可以成棒球,
找一塊適中的板子當球棒,
三壘分別是每個人的拖鞋組成的;
大家赤腳打球。
受傷了,吐一吐口水,用拖鞋拍一拍,就止血了。
沒有大人會特別擔心,我們會不會有破傷風。
那個地方沒有什麼醫療設備;
忙碌於生活的大人只要確保你有本事在外面混;
就不要哭著回來就好。
小小年紀的我們就要學會自己協調遊戲時產生的爭議。
回頭看,那沒有玩具反斗城、沒有電腦遊戲的時代,
我們的童年多豐富啊!

參與討論家鄉變化的一位故友,奇發;
我已經幾十年沒有見到他了。
他是我們家鄉第一個進入醫學系的學長。
當年他和父親兩個人生活過得很清苦。
爸爸是派報的;
放學之後,他必須幫父親看報攤,
偶而讀書很投入,有客人來到攤位,忘了招待;
還會遭父親責罵,冷不防還會被敲頭。
晚上報攤沒有燈光,他則藉由路燈照明,溫習功課。
他的奮發圖強,是父母用來激勵我們的典範。
回頭看,那一段大家生活環境都不好的年代,
高嶺這小地方尚且能夠生產這麼傑出的人才,
「奇發」這名字還真說明了一切。

回頭看那不可逆的時光,
我們要覺醒:
覺醒舒服的生活,有沒有讓我們更墮落?
覺醒生活的逆境如果可以讓人變得更堅強,我們還有沒有常抱怨?

2010年9月2日 星期四

「從小老師就不喜歡我考卷上的答案」

星洲日報報載一位中二學生,疑近日頻頻被老師責備功課不佳,悶悶不樂,意志消沈,墜樓身亡。 這是一件讓人看了難過的新聞事件。但我們沒有貼近當事人,真的無法評斷老師真的是責備過當,還是有其他因素,造成小孩子一時想不開而做了傻事。

這則新聞讓我不得不聯想到最近發生在台灣的一起角頭兇殺案件。殺人兇手犯案時還差一個月才滿十八歲;專家們都說他手法幹練,異常冷靜。他躲藏了三個月後,自己聯絡一個立法委員,說要投案。問他為什麼會犯案,他一開口就說:「從小老師就不喜歡我考卷上的答案。」他自認是台灣教育的受害者,自己覺得一直被否定,心裡就立志哪天出來要做就要「做大的」。

他初中的導師看到新聞報導,覺得難過又很委屈,因為這學生初中二開始,經常蹺課,老師到這學生家裡關心不下二、三十次,怎能說不愛這學生呢?真實情況是這學生父母離異,一直都讓祖母帶,祖母的家做小吃店,還有作陪女郎。當孩子犯案時,父親正因販毒坐牢。

這樣的家庭結構,這樣的孩子感受,這樣的學校制度,到底年輕人做傻事,犯錯了,誰該來負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來說都是別人害的、是別人的責任。可這樣對立的觀點,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我們可以說,社會裡也有很長進的孩子,雖然依報生長在不健康的家庭,自己卻很自愛,聰明而有智慧。但我們也可以窺探到一個現象,就是現代年輕人的挫折容忍力越來越低,所以才會有什麼「草莓族」──一碰就碎,這樣的世代之稱。

作為教育工作者,真是辛苦呀!尤其當努力沒有成果,尤其當盡心沒有回報。只是我們要瞭解,時代往前推進的輪子不會逆轉,我們的環境已經不可能再如往昔,它只有越來越充滿挑戰。年輕學子正是在這樣一個物資豐富、資訊發達的社會中長大的。他們沒有吃過多少苦頭,教他們的也不再只是課堂裡的老師。但是我們說「教導、教導」,當家庭功能失調的時候,只有能夠說話,可以和他們互動的老師,才可能「教」他知識,「導」正他的觀念。

但,這樣說,會不會叫老師太沈重呢?其實,換個角度想,正因如此,才顯現了我們教育工作者的任重道遠和專業意義。

證嚴上人領導弟子千萬,有人請教秘方。 上人說:「欲度眾生,必定要與眾生結好緣,要能作為眾生的知音。眾生才會放心與安心地吐露內心的苦惱,我們才能如實傾聽而予以開導。」方法就是與之分享「心得語」,也就是審查自己過去的心態及瞭解人生意義後的改變;就像一個人瞭解路況後,才能指導別人如何走。再者就是說「真實語」:誠心相互對待,才能使他說出內心真正想說的。還有就是「柔軟語」、「利益語」及「慈心語」。一個人在錯誤、恐懼、驚惶時,必須有人以柔軟語安撫他的心,使其平靜安穩;接著就是鼓勵他向上,使他知道人生的價值,進而圓滿人生目標。

作老師的,我們也可以作學生的知音。

「從小老師就不喜歡我考卷上的答案。」應該不只是這位走偏差了路的青年主觀的煩惱,它也可能是千千萬萬學習有困擾的學生的苦惱啊!這句話的意義不在探究「槍殺案發生了,誰該負責」,而是提醒我們大家一起想想,我們還可以做些什麼?

曾經,我出過一個題目給學生,問說:「誰是第一個登上月球的?」有學生竟然回答:「嫦兒。」

我告訴他,「答案是阿姆斯特郎。但你回答得比任何人都妙!」那孩子還真得意不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