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強與軟弱

今天請照子媽分享，
台下的人都哭了，我也跟著淚流不止。
照子媽說：「我們外表堅強的人最軟弱。」
孩子往生後，雖圓滿器官捐贈，
但後事辦好，正是處在一個最難排遣的空虛。
照子媽儘量讓自己生活回歸正常，
但是，夜闌人靜時，清早睜開眼睛時，
沒有不思念兒子的時刻。

做慈濟志工二十多年，遭遇這樣的考驗，照子媽說，
她往內自看，沒有抱怨，只有懺悔；
照子媽誠心分享世間沒有完人，
人人在世間上不管有心的犯錯，無心的犯過，
都要誠心懺悔，不要做堅強的人，要做柔軟的人。
我也跟大家求哀懺悔──
懺悔不能時時把持住好心念，讓別人生氣、傷心。
也以蔡志忠的漫畫跟大家勉勵──
畫說，一隻貓的尾巴上有一隻小鳥；貓瞪著小鳥省思：
「有時候，別人站在我們的尾上。
有時候，我們也踩在別人的頭上。
被別人欺負時，別急著生氣。。。。。。
先想想，有時候，我們也欺負別人。」

懺悔我也欺負別人。
懺悔自以為是，懺悔誤把傲慢當自信；
往內自看：懺悔的心是難過的心；
難過的心此一刻卻柔軟的好似輕輕一碰就會碎了。
發願以更柔軟的心，長養慈悲，更長養智慧。

放手和祝福

學生送來兒童劇劇本；
我本來以為又是一篇要我多方修飾的作品。
可萬萬沒有想到，十幾頁的創作，竟然這樣豐富，且充滿創意。
童話故事中的美人魚和巫婆也有了不同的角色。
他們將歌舞串連在他們的劇本中，
將環保理念和小朋友有興趣的議題也一併加入。
我歡喜的讚嘆這群年輕人；
更體會到教育的重點，
必定要開始於「放手」和「祝福」──
放手，讓孩子自己去嘗試，
寫不好，他們才知道困難；
寫得好，他們倒過來就是我們的老師。

常常跟學生說：「老師可以給你的有限，
最豐富的東西都在你自己的身上。」
多祝福孩子，他們很快就會把自己的最好找出來。

教學相長，
今天和他們一起選兒童劇的角色，
我決定讓同學自己挑選自己要扮演的角色，
期許人人做自己最喜歡的角色，
也把自己的角色做好。

生命就在呼吸間

聽到慧如師姐從美國回來的消息。
昨天下班後，我就趕往醫院去看她。
那時，護理人員說，她的脈搏漸弱，
希望訪客把時間留給她的家人。
我和幾位師姐守在病房外，
不久，見朱爸走出病房，明顯瘦了一圈；
我們接著跟他一起走入病房探望她。
朱爸大聲說：「媽媽，麗華師姐來看你了。」
看到正在彌留的慧如師姐，眼睛往上翻，
我握著她的手，感謝她曾經跟我們大家結的好緣，
也跟她提到上人剛才跟我們提到她這位醫師，
十六年來在慈濟救災救急的勇猛精進。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不一會兒又漸為緩慢。
後來，呼吸變成一分鐘12下，也越來越淺。
我們怕打擾她和家人的最後相聚，
想要退出病房，但是，女兒說，
媽媽喜歡，讓爸爸跟大家說一說媽媽發病期間的狀況。
我們就這樣從哀淒情緒，越聊越開心，病房一度還傳來笑聲。
後來慧如師姐突然睜大眼睛，朱爸拿起上人的法相讓她看。
她以無比清澈的眼神，定定的看了照片近十來分鐘。
後來就慢慢的閡上了眼睛，呼吸變得更緩慢。

大家本來在想，這個晚上是不是又是一個平靜的晚上，
大家是不是應該回去休息，朱爸是不是應該去洗個澡？
話才說完，就聽到一個聲音，
我們還跟朱爸說：「慧如師姐說，你該去洗澡了。」
可是機警的朱爸，感覺那是師姐的最後一口氣，
把氧氣罩拿掉，在她耳邊做最後的叮嚀，
請她一定記得快去快回，再回到慈濟菩薩道上。

我們大家圍在師姐身邊，
看到她吐出最後一口氣，五十幾歲的生命劃下休止符，
非常深刻的教育我們，「生命真的就在呼吸間」，
一口氣不再來時，就是一生了。

但是五十幾年的生命，慧如師姐參與人醫會，
在國際間展開精彩的人生；
我跟她結緣在慈濟大學的快樂健康營，
每年暑假，她都跟朱爸回來參加營隊，
教導大家刷牙，使用正確的牙刷。
她總是慷慨的一大袋一大袋的帶著牙刷到處跟人結緣。
每個人說起她，都會說起她送大家的牙刷，好用、好刷。
她教導我們，結緣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回事──真誠而已。

慧如師姐捐贈大體，今天早上被送往慈濟大學。
參加她的告別式，
聽到懂事的女兒不捨中的祝福，任誰也難不流淚；
因為人人對慧如師姐也是那樣不捨，又充滿祝福。

慧如師姐，
感恩您，祝福您！

心念

學生前往環保站當志工，未去之前，
聽同學說很累，也有人告訴他很輕鬆。
他自己回來之後表示，
「做環保既不累，也不是輕鬆的工作。
只要用心做，不要一直想說很髒、很臭，
自然的就不會覺得累了。」
同學的付出很實在，心得也很實在。
看了令人感動。
一切唯心造，心念怎樣，就有怎樣的感受。

閱讀

一位年輕朋友問我：「老師，怎樣才能像你一樣，
每天都高高興興的？」
我說，我也有不高興的時候，
但是，我比較快察覺自己的不快樂。
消除不愉快的方式，輕者，運動一下，身體放輕鬆，
腦筋就可以轉彎了，換個角度想事情，煩惱也很快放下。
若憂鬱的時間比較長，
我就知道自己還不知道問題所在，所以才會很煩；
這時候，我通常都會看書，各類的書。
書本就像鏡子一樣，可以讓我照見自己，
看清自己的問題所在，面對和處理就不難了。

我一直很感念母親在那個貧困的歲月，
很捨得給我們姊妹買書，
從此也養成了我喜歡看書的好習慣。

前兩天，立夏，
夏天開始到來，我就會把自己窩藏在圖書館看書，
外面的世界或許熱氣逼人，
但看了幾本好書，我心清涼著呢！

母親節這一天，
想跟媽媽說，我愛您！
僅此獻上佛誕節這一天，
我的虔誠祈願，祝福母親身體健康、時時吉祥。

照子媽

母親節前夕，我感恩我的母親，給我的所有愛。
但是此時我最想寫的是照子媽的故事。
這個母親節，我不曉得照子媽可過得更往年一樣，
但我相信堅強如她者，
必已慢慢將喪子的悲痛轉化成慈悲通透的人生，
繼續投入她最愛的慈濟活動。

照子媽待我如女兒，看我身體不好，
總會貼心的給我準備一些禦寒的襪子、衛生衣。
平時打扮得乾淨亮麗的她一直讓人以為她是一個好命的夫人，
那天跟她聊起，才知道在她四十幾歲時，
先生就往生了，她獨立撫養三個孩子。

 今年4月7日，正當她在作志工的時候，
卻接到大女兒來電，告知兒子在工地發生意外，
頭部受重傷，顱內大量出血，
醫師告訴她孩子醒過來的機會異常渺茫。
與兩位女兒討論之後，照子媽決定幫兒子作器官捐贈。

隔天，4月8日晚上9：30，
兒子從加護病房移駕到手術室，準備摘除器官，
照子媽跟兒子說：「我們要把珍貴的禮物送人，
一定要保持最好的狀態，你要勇敢。」
說完，她還看了儀器上的數據：
心跳脈搏96，收縮壓169，舒張壓90，
兒子臉上安祥，氣色和往常一樣讓她感到心安。

器官移植醫療團隊列隊在手術房外，
每位醫師很恭敬的鞠躬感恩這位勇敢又悲傷的母親，
她也合十感恩醫師；接著轉身向兒子道別：
「兒子，你安心的走吧!媽媽祝福你。」
揮揮手就這樣送別了兒子，一滴淚也沒有掉下，
卻讓一旁的社工哭紅了眼。

我聽到消息時，打電話給照子媽，她的聲音異常平靜，
我來不及說出安慰的話，
照子媽先說：「4月26日我會到學校。」
她還惦記著我在4月27日要評鑑，需要幫忙的事。

果然，4月26日她依約來到花蓮，
照子媽明顯的瘦了，
她說，是瘦了，兩個禮拜瘦了四公斤。
臉上掛著的笑容，是柔和的、溫暖的。

我和她還有淑英媽等就在我們的宿舍聊了起來。
看到這偉大媽媽不捨中的欣慰，
兒子遺愛人間，捐出了心臟及兩隻眼角膜、肝臟、兩枚腎臟。
使一些人得見光明；另一些人脫離死亡的威脅，重獲得新生，她說：
「想到兒子好些部份正在他人身上跳動，活在這些人生命中，
心中有著安慰和欣喜，也不禁要讚嘆生命的奧妙。」
 
她謹記上人說的，「已經拉不回的風箏，就應該將繩子剪斷，
讓他自由自，才得以解脫。
人生無法解脫的煩惱，就是感情的線，你把他拉住了，
叫他如何可割得斷，如何解脫自在呢？」
母子連心，生者心安，亡者靈安，她想像兒子出國去了。

在搬離原本與兒女同住的家兩年之後的此刻，
女兒叫她搬回來同住，她也打算再搬回去了。
照子媽說這一段話時，頻頻說「懺悔！」
覺得自己過去有個性，喜歡用自己的方式過生活。
望著照子媽線條柔和的臉龐，掛著笑容，
我真想過去擁抱她，但我沒有，因為不想打斷她說話。
我只是不斷的跟她說，「了不起啊！媽！」

她笑說，「今天碰到上人，上人知道我在做甚麼。」
上人稱讚照子媽是好弟子，碰到事情，能夠把上人的法用出來。

照子媽深信兒子這次出這麼難的人生考題給她，她及格了；
這深刻、痛苦的經歷，勢必是為了讓她能真正的感受甚麼是悲痛，
進而幫助他人也能夠走出傷痛。

我跟照子媽笑說，「可惜我不是男的，不然做你兒子。」
照子媽說，「這有甚麼關係，不過我沒有錢，我有的只是滿滿的愛。」
這愛心滿滿的媽，在兒子發生意外後， 兒子的好多同事也都說要認她作媽呢！

這母親節對照子媽來說，可能很不同，但一定不會寂寞。
照子媽，愛您喔！ 

當生死綁在一起

有兩位清潔工人在清掃一座高樓的玻璃窗戶，
突然流籠的繩索斷了，
兩位清潔工友一高一低的抓緊繩索保命。

過了一個小時，消防隊員趕來現場，
看著畫面，我本能的以為消防員一定會先救起那個最靠近的工友的；
沒有想到他們卻先救下面的那一位，
理由是，他看來最害怕緊張，不斷晃動繩子，
如果沒有先把他救起來，另外一位也會有危險。
半小時之後，消防員也順利救起了另外一位工友。

那畫面有點詼諧，可是卻讓我們看到嚴肅的生命議題，
當我們的生死是綁在一起時，我們就是生命共同體，
這時候，我們就不會有分別，也不會計較，
因為保命重要過被救起的先後順序。

能體解更大的「生命共同體」之意
我們也就能夠慢慢的擴大心胸，
涵養一分愛人如愛己之心。

怕死

美國一群衝浪愛好者總是尋找刺激，
越高的浪頭越是他們的最愛。
最高紀錄曾經站在八樓高的浪頭上，
你說他們不怕死嗎？

我過去都以為他們真的不怕死，
但時，錯了。
一位衝浪者接受記者訪問時說，
「你一定要怕死。
唯有怕死，你才會有警覺，你才會把所有的感官都打開。
在海中，我的耳朵變得比甚麼時後都靈敏。」
衝浪者不只要警覺流動的浪，還要留意海裡不動的岩石。

衝浪者的怕跟不怕之間，勇敢和謹慎之間，
有許多作人處事的智慧，
勇敢不怕的去做該做的事，
也要以謹慎敬畏之心，用心做好每一件事。
否則有勇無謀，暴虎馮河，害人害己。

怕死，所以我們要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要活出有價值的人生。

人有多大

證嚴上人每天講經說法，都有人錄影、錄音；
小小的麥克風別在袈裟，不細心看還真看不出。
有一天志工早會，上人一度忘記別上那一支迷你型麥克風，
遠處連線的，都無法聽到上人的聲音；
上人發現後，幽默地說，
「人有多大？
比不過這一個小小的科技。」

上人時時應機逗教，
教導我們謙卑的道理。
人不要自大，有才華的人，更要記得不要以此跟人衝撞。
『人有多大』，不大，但很容易礙著別人的眼睛，
所以，上人說，要縮小自己，
讓自己可以進入別人的瞳孔，走入別人的心裡，
永遠刻在別人的心版，讓人永遠記得，
才是修養的真功夫。

盼望

十二年前，一位小學五年級的小男生遇車禍往生，
母親從他的遺物中發現他的一篇作文：「我的爛成績」
「我很羨慕兩位姐姐都有獎狀，
立志長大後，一定要成立一個獎學金，
頒給和我一樣成績中等，品行好的學生，可領到獎狀榮耀。。。。。。」
母親決定在小男生唸過書的兩所小學設立「蕭仁豪孝悌獎學金」，
鼓勵品行好的小學生。
蕭媽媽本身是一個清潔工，平時省吃儉用，
把兩位女兒拉拔長大，大女兒現在是護士，
小女兒也在陽明大學念博士班，
設立獎學金不是有錢，而是要圓早夭的兒子的夢想。

這位母親的故事感動人，
但當年那位蕭仁豪小弟弟的心聲，讓我看了更感震撼。
小小年級，對於「榮耀」的理解，比大人還清明透測。
多少成績中等或不夠好的孩子也渴望獎狀啊！

因著大人世界的分別心，分別著功課好和不好的同學，
小孩子也是會有感覺和感觸的。
作老師的應善用獎狀，不只獎勵表現優異的同學，
也可以獎勵正在努力的同學、勇敢嘗試的同學、改過自新的同學。
在大人眼裡可能沒有什麼價值的一張紙裡，
確實深藏著孩子多少需要被肯定的盼望啊！

人生結晶

網路上廣為流傳水的結晶，
應著人們對他說的好話、壞話而別有造型。
對水說好話，祝福的話，水結晶格外漂亮、閃閃發光，
反之，對它說不好的話，水結晶就會扭曲變形，黯然無光。
姑且不論實驗的真假，
但是人們說「信以為真」──相信了，就是真的。
我是真心相信信念和心念的力量的。
人們不也常說，「心想事成」嗎？
你怎麼想就會怎樣成事。
因為人們的世界，
其實就是人們怎麼解讀自己的所見所聞、所遭遇，而形成的。

一位女士小時候就被領養，
長大後，經旁人鼓勵去跟生母相認，
母親開頭就問她說，你是誰？
她在講述這段過去時，還捏緊了雙手，
讓人不難發覺她心中的激動。
生母開口就是跟她要錢，說不然不相認，
這讓她更憤恨。
後來母親往生，其他兄弟姊妹都不想處理母親後事，
剛開始她要為自己需承擔這件事而感到不甘心，
後得先生鼓勵，也就把它當著一件善事處理。

母親死後多年，她都很抗拒到母親的骨灰罈前瞻仰拜祭。
加入慈濟，投入環保工作，
她心漸解開，但是說到母親還是難免激動。
畫面接著轉到她和先生到母親的靈骨塔，
先生先用鑰匙打開置放母親骨灰的櫃子；
這女士倒抽了一口氣，自己也不自覺的說道：
「十年沒來了，讓我深呼吸一下。」
當下那表情，讓我看了只有不捨──
我可能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動作那麼難，
但我可以深切的感受她心裡的掙扎。

後來，她在母親的骨灰罈前雙手合十，
對母親說話：
「媽，我把門打開了。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要好好的放下。」
這時換我倒抽一口氣，
因為在那顫抖的聲音裡，我好像聽到喜悅。

選擇打開那扇門，要花那麼長的時間，那麼大的力氣；
但是打開那扇門的時候，也打開了心門。
心念的力量廣大無邊──
在恨與愛之間，做了對的選擇自己的人生也從此大不同。
過去扭曲的委屈，也隨著她勇敢的跨步，而有了轉機。
在她微露的笑容裡，我看到了美麗的人生結晶。